2024.06.21 中国矿业报
◎ 唐雅冰
几个孩子趴在水泥地上,头抵着头专注地玩着拍纸烟盒的游戏。一个孩子把几个纸烟盒摆在地上,然后双手掌心朝下迅速拍下去,“啪!”手掌形成的风让纸烟盒挪动了一下位置,另一个孩子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个烟盒翻了一个身,那个孩子高兴地捡起“战利品”,游戏继续。
参加专家下基层活动,下课骤然看见心无旁骛玩得开心的孩子,童年的记忆瞬间复活。
在没有手机、游戏机,不能上网的年代,烟盒、火花、瓦粒、陀螺、杏仁……那可是人人荷包里必备的游戏道具。无论走到哪儿,小伙伴见面,亮出宝贝,立即就可以趴地上玩个尽兴。
当年的纸烟盒主要来自要、捡、换三个渠道,每得到一个烟盒,立即弄得平平展展,然后折成等腰三角形。玩的时候各出相同的个数,采取剪子包袱锤的方式确定玩的顺序。在其他游戏小伙伴的监督下,开玩的小伙伴把烟盒轻轻朝中间对折一下,然后放地上,或蹲或趴,挥舞着胳膊肘,使出吃奶的劲或扇或者拍打,以烟盒翻面定输赢。有时也相互交换烟盒,比一比谁的烟盒种类多,红塔山、阿诗玛、红梅、牡丹、天下秀、蝴蝶泉……都是常见的。老爸一次出差回来,竟然给我带回一整版没有裁开的大重九烟盒纸,高兴得我立即拿着去小伙伴中炫耀,在大伙羡慕的眼神中出够了风头。
抓子是另一项让人乐此不疲的游戏,道具可以是杏仁、桃核,但季节性太强,过了季节再要寻找就比较困难,不过也可以用大小差不多的小石子、瓦粒代替。农村碎瓦块随处可见,捡起来敲成拇指大小,磨得光滑圆溜便可以开始游戏了。抓一把在手中,斜斜地撒下去,捡起一粒朝空中一抛,手背一翻迅速抓起地上的子儿,再手板一翻接住抛起的子儿,如此反复,就在抛、抓、接之间,地上的子儿全部到了手里,再掌心朝上一扬,手背一翻,子儿就停歇在了手背上,手背继续朝上一用力将子儿抛出,手掌一扬一抓间,子儿又回到了手心。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每个人都玩得溜熟。
还有打陀螺、滚铁环、吹豆哨、打水枪、打沙包、跳皮筋等,都是当年常见的游戏,也就是在摸爬滚打中,一代人玩着玩着就长大了,那些承载着一代人的记忆和情感、见证了时代变迁和发展的游戏,成为时光里最美好的回忆。
我也是玩着那些最原始的游戏长大的。我家有四兄妹,家里有一个外公编的摇篮,大哥用了姐姐用,姐姐用了小哥用,小哥用了给我这家中的老幺用,待我能满院疯跑时,摇篮的光荣使命算是完成了。为了物尽其用,老妈准备把它传给家中那只刚刚领回来的田园犬,少不更事的我却哭着不答应,经常和田园犬抢地盘,没办法,老妈只能由着我,摇篮就成了我的第一份私人财产。我经常把自己的宝贝放摇篮里,小皮球、弹珠、玻璃瓶、猪獠牙、竹哨、小人书、日记本……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再扇烟盒,却迷上了收集烟盒与火花(从火柴盒上面揭下来的贴画),每找到一张不同的烟盒或火花,我都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放进摇篮中一个洗净的洗衣粉塑料袋中,不知不觉间竟然收集了几十种不同的烟盒与火花。
考上中师离家去小城读书前的那个暑假,我把自己用过的课本以及摇篮和一篮子宝贝全部搬到了楼上,并对妈妈千叮万嘱,千万不要动我那些东西。
外出求学、找工作,一切都在悄然发生变化。哥哥姐姐都在小城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老爸退休了,老妈也离开了小山村,老屋成了每年祭祖回家的临时落脚点。
多年后的一次返乡,我骤然想起那个承载着我童年快乐记忆的摇篮,想起那厚厚的一叠烟盒与火花以及一摇篮的小玩具,立即和小哥搬来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然而楼上除了纵横交错的蜘蛛网与房顶瓦缝里漏下的些许阳光,其它什么都没有。我的心瞬间仿佛被掏空一般,难过得坐在梯子上愣了许久。
我的摇篮、我的游戏道具都哪儿去了呢?父亲不知、母亲不知、哥哥姐姐不知、我不知、借住在屋里的堂兄也不知。童年的记忆就在那里断层,明明知道失去的再也找不回,可每年返乡,我依然忍不住要朝楼上惆怅地望一眼,年年惆怅年年望,年年望年年惆怅。
远去的童年、远去的游戏、远去的回忆……
(作者简介:唐雅冰,四川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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