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12 中国矿业报
◎ 魏青锋
儿子的家庭作业，是背诵清代诗人袁枚的古诗《所见》，这首诗我小时候也学过，印象挺深刻。“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看着儿子表情丰富地背诵古诗，我的思绪瞬间回到童年时光，回到那烈日炎炎蝉鸣声声的夏天。
每年夏天，最盼望的就是暑假了。每天清晨都会被一阵阵的蝉鸣声吵醒，父母早起听见蝉鸣，嘀咕着“今天是个好天气”，便套好牛车早早下地去了。我懒洋洋地爬起来写暑假作业，一道数学题想得脑袋疼。前院的泡桐树上好像又多了一只蝉，两只蝉仿佛在齐声喊着“笨死了，笨死了”。我猛然来了气，出门捡了土疙瘩，使劲掷向荫翳的树冠，土疙瘩穿越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蝉声立即停歇了，可待我返身刚在书桌前坐定，“知了，知了”的鸣叫声又开始了，似乎比刚才还要响亮。
正发呆时，堂哥扒开门缝喊我，我才想起和堂哥约定好要去捡蝉壳。蝉的幼虫从地下钻出后，就慢慢爬到树干上。潮湿的夜里，蝉进行最后一次蜕壳，蜕壳后的蝉就飞走了，树干上空留一只金色的蝉壳。蝉壳是一种中药，那时候镇街上有人收购，每只一分钱。我和堂哥就提着袋子，顺着硷畔上一长溜的柿子树，一棵一棵仔细查找，或者下到深沟里，在一片杂树林里寻找，情况好一天可以捡几十个蝉壳。蝉壳薄又脆，要小心翼翼地放置。有一次，装蝉壳的袋子不小心被挤压了，去收购站时人家就不好好收，央求了半天胖阿姨，最终一分钱四个才勉强收下。
有时候，我们也捉了蝉来玩，提前准备好长竹竿，顶端用柳条弯成一个圈，找一个网格密的网兜套在圆圈上，捕蝉的工具就做好了。循着蝉声，蹑手蹑脚地靠近树，看准树干或者高树枝上的黑点，把有网兜的那一端慢慢地悄无声息地移到蝉的下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罩住蝉。蝉就是夏天的歌手，不分昼夜地长歌短奏，可一旦被我们抓住后，歌声就变成了凄厉的惨叫，仿佛在不断向我们求饶。捕捉到的蝉就成了我们的玩具，我们会用绳子拴住蝉腿，看着蝉扑棱着翅膀在空中挣扎地飞来飞去，有时候大意，绳子没有牵紧，蝉就拖着绳子飞得无影无踪了。
我们还剪短蝉翼，看着蝉飞到半空中，又晃晃悠悠地落下来，还比赛看谁的蝉飞得最远。结果民作弊，剪蝉翼时偷偷留的比我们的都要长，我们的蝉都落地了，他的蝉却飘飘悠悠飞走了，气得民泪眼婆娑的，我们只能再去给他抓一只。有时候运气不好，就抓回一只哑巴蝉，身体要小一圈，看着可怜，我们就抛向空中放飞了。后来通过学习才知道，蝉有雌雄之分，会鸣叫的蝉是雄蝉，发声器就在腹基部，像蒙上了一层鼓膜的大鼓，鼓膜受到振动而发出声音，而雌蝉没有发声器，不会鸣叫，我们通常把它称为哑巴蝉。
长大后我对蝉有了更加细致的了解。蝉的幼虫生活在黑暗的土壤里，靠吸植物根部的汁液供给营养，经过数年甚至上十年的漫长等待，才在某一个黄昏或夜间从泥土中钻出，幼虫刚钻出来时，还没有翅膀，艰难地爬上草丛或树梢，脱掉金黄色的蝉衣后，才变成了有翅膀的蝉。我们平时听到的蝉鸣，就是雄蝉在求偶或者交配时发出的声音。盛夏过后，完成产卵任务的蝉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其实，我一直觉得蝉的一生是值得颂扬的。沉寂地下数载，卧薪尝胆，只为奋力跃出地面，爬上枝头在阳光下展示自己的歌喉。哪怕这个过程极其短暂，也要尽情地高歌，努力地飞翔，把最好的自己展现给大自然。在蝉的生命里阳光何其短暂，但是它却没有丝毫懈怠，没有片刻的停留。或许经历过漫漫长夜的黑暗，它们更懂得这一丝一缕的阳光是多么来之不易吧！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远处的树林里一阵阵蝉鸣袭来，时而高亢激越，时而浅吟低唱，时而飘忽灵动，时而喧闹躁动。我站在楼顶的露台上，听着忽远忽近的蝉鸣，迎接又一年盛夏的到来。
（作者简介：魏青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工人日报》《散文选刊》等百余家报刊，有多篇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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