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01 中国矿业报
◎ 雒 伟
家里老房子翻修时,爷爷颤抖着龟裂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屋里的老物件,深陷的眼窝里噙满了泪水,发呆似的凝望着老屋,久久不愿离开。
说是翻修,其实是全部推倒,在原宅基地上重建。在这之前,左邻右舍的房屋都已按小康屋的标准重新修建了,并加高了地基,我家无形中成了低洼处。梅雨季节,房子四周积水多不畅,地基易泡水不安全。
父亲早就盘算着重建,只是爷爷一直说:“等等,再等等,还能住。”爷爷的态度从商量到央求,最后近乎坚决,“翻修可以,给我留一间老房子。”父亲执拗不过,便将西北角的一间厨房留了下来。说是厨房,里面还有热炕。西北的农村,很多人家都这样吃住同屋。我小时候在里面也吃住过,冬天做着饭,屋里尤为暖和。
一晃几年过去,留下来的老屋越来越与整个院落格格不入,但爷爷却把它收拾得格外整洁,虽经风雨雪霜,却依旧坚挺在那里。
站在熟悉的院子里,我仔细端详着,愈发觉得古旧的老屋有着特殊的韵味,虽然和新修的正房不协调,却又是那么让人留恋。老屋那斑驳的黄土墙上有着岁月的裂痕,有坑坑点点的土蜂营巢;一串干辣椒垂在屋檐下,风吹摆动,似乎向我招手。走进屋里,墙上贴着我儿时的奖状,张张泛黄;玻璃、木框组合装裱的一张全家福挂在暖炕的正上方,照片里爷爷奶奶坐在椅子上,一左一右抱着我和堂姐,椅子后面站着父母和大伯,照片里的他们那么年轻。我还闻见了炕席上的土腥味,屋梁上的油烟味,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亲切、让人的鼻子禁不住发酸……瞬间,我似乎理解了爷爷,他为什么要守着这间老屋。
这间老屋,是爷爷亲手打的地基,一个个的土坯块,是爷爷带着大伯、父亲一脚泥一脚泥踩出来、拓出来、垒起来的,浸透着家人的心血。推倒的部分我已记忆模糊,唯有这间老屋,就像一个珍贵的标本册,收藏了我的童年,也收藏了爷爷奶奶半个多世纪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的岁月……
时至今日,爷爷依然住老屋。北风萧萧,老屋便更破了,但它依旧能遮风挡雨,静静地挺立在那里,守望着我的每一次远行。
每次归来,我都会第一时间去看老屋,去看爷爷。老屋和爷爷相守相依,它是爷爷最后的居所,更是我的精神家园。
(作者单位:中天合创能源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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