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 • 金融危机 • 矿业形势

李裕伟/文

新冠疫情如洪水猛兽，已席卷全球190多个国家和地区。各国政府和人民正在为生命而战，关注的是如何度过生死关。近几天忽然全球股市纷纷熔断、石油价格断崖式下跌，引发人们对爆发金融危机的焦虑。但也有网友欢呼油价低廉，机会难得，赶快抢油，多少艘巨轮驶向中东云云。石油价格暴跌，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对我国经济，特别事对我国矿业，是有利还是不利呢。

在瞬时万变的疫情-经济形势面前，国际经济学家已经深深感觉到了危机的逼近，但还没有理出头绪来，有一种像被人猛击一棒，迷糊中没有认清被打的原因、对手和环境一样，尚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之中。网上查了一下世界银行、国际货币组织、高盛等最应对此做出响应的机构，只是在不断调低对发展的预期，其他则无所为。估计在几天之后，会有比较全面系统的观点、评论和对策出现。

一、经济系统运行的周期性与协动性

首先要说明的是，无论是全球经济系统，还是一个国家的经济系统，其运行有三种变化：时代性变化、周期性变化和波动性变化。时代性变化是一种超长波的大阶段变化，具体表现在农业经济阶段、工业化阶段、后工业化阶段等，通常社会学家比经济学家更有兴趣进行研究的领域。周期性变化是以10年、20年计的中等波长的变化。波动性变化是在周期性变化的背景上，受局部因素或短期事件的影响而发生的变化。本文只讲周期性变化。因为由新冠疫情引发的金融危机，其特点与规模应属于周期性变化。金融危机也叫经济危机，源于资本主义固有的分配不公体制。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获取了绝大部分财富，有钱无处消费；劳动者获取的报酬仅够其继续作为活劳动工具存在，有消费需求但无钱购买，于是生产过剩，经济危机爆发。这个理论是否适合今天的经济全球化实际，需要讨论。但不论持什么政治观点，都是承认存在经济周期的，并应致力于解决经济周期问题。在经济高度全球化的今天，各国都要通力合作解决金融危机问题，于是七国集团也好、20国集团也好、APEC也好，在金融危机到来时纷纷集会，寻求良方对策。

图1显示，一个完整的经济周期由繁荣-达顶-衰退-萧条-触底-复苏5个阶段构成。本文关心的主要时其后半部，即衰退-萧条-触底。现在的问题是，目前世界经济系统在这个周期图上的位置在哪里？在新冠疫情的强烈扰动下，又将走向哪里？

图1  经济周期示意图

现在再说一下经济系统的协动性（comovement），因为它与我们关心的矿业形势有关。一个经济系统由许多经济变量组成，仅金融领域就有资产价格、风险溢价、房产价格、信贷、利率等，金融系统以外就更多了，石油价格、黄金价格、铁矿石价格、矿业投资、矿业生产总值等均属于矿业领域的变量。这些经济变量相互作用、相互传导，构成了经济系统的总状态。这种变量间的相互关系的密切程度可以用“协动性”来称之。其实协动性研究得最多的还不是经济变量之间的联动关系，而是经济地域之间，如国家与国家之间，省与省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传导关系。经济系统的演化是一个时间序列。经济专家通常使用“滚动窗相关系数（rolling window coefficient）”，或称为动态相关系数（dynamic coefficient），即一种在时间序列上的秩相关系数来考察经济变量之间或经济地域之间的协动关系。从这个观点看，全球矿业形势是全球经济形势的一个协动子集，矿业变量与金融变量之间有着很高的动态相关关系。

确定是否出现金融危机主要依据的是GDP增长率，使用得最多的金融协动变量是资产价格（股票价格）、房价、信贷规模、利率等，而使用得最多得矿业变量是石油价格、黄金价格、铁矿石价格，其他的大宗矿产品如铜、铝、磷等，用量小的矿产品的协动性很低，对金融危机不敏感，不属于协动变量之列。矿业投资、矿业股价也是很重要的协动变量。矿业协动变量与金融协动变量同属 “经济命运共同体”，当一场金融危机出现时，矿业受到重创是不言而喻的。

二、80年代以来世界金融危机与矿业变量的协动性    

  世界上有足够多得经济专家在研究周期性金融危机，我们可以直接引用他们研究的成果。自1870年工业革命以来，全球发生了多少次金融危机，专家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数量和时间点不尽相同。本文引用世界银行2019年的一张图（图2）。该图在研究1870年以来世界经济数据的基础上，划分出了7个大的经济周期，平均约17年一个，途中用红色圆圈表示金融危机谷底的年度。图外的绿色圆圈是笔者加上的，表示世界经济周期的当前位置。

图2  工业化以来世界经济周期图

两次大战之前的金融危机与战后的危机在性质和规模上有很大不同，两次大战期间的危机与之前的危机在性质和规模上也不相同，战后的金融危机具有了规模更大、因素更复杂的特点。我们现在关心的是1980年以来的几次金融危机，它们具有基本相同的性质和规模，且在这一段时期，矿业变量在金融危机中协动性也变得重要起来。

综合对这段时期各种观点，将1980年后归结为5个周期，也就是说发生了5次金融危机： 

1. 1.  1980-1982年第二次石油危机与拉美债务危机

2. 2.  1992-1993年欧洲货币体系危机

3. 3.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

4. 4.  2000-2020年美国互联网泡沫危机

5. 5.  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

6. 6.  2012年到目前的经济衰退

当然，这只是一种周期划分法。在许多文献种，把2000年到目前的全球经济发展视为一个超长周期，其繁荣的峰值在2011-2012年，该周期中包含的几次金融危机均被视为周期的内部行为，但本文出于讨论矿业对分析经济周期的协动性考虑，采用更细分的周期划分方案，即图4显示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划分方案。

图3 20世纪60年代以来全球GDP增长率

图4 20世纪60年代以来金融危机图

前5次危机已被专家们公认，第6次尚未形成一个完整周期。图3和图4分别是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供的1980年以来的全球GDP增长数据，其中图4的浅色阴影部分标出了每个经济周期的衰退-萧条-触底年度。本文综合考虑各家关于金融危机的观点，因此在周期的取舍上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不完全一致，但总体接近。

现在可以讨论全球经济状态的当前位置了。图2-图4均表明，自2012年以来，图2的第7次、图3和图4的第5次金融危机所属的经济周期结束，进入了一个新的衰退期。2017年后，这个周期似乎已经触底反弹，开始缓慢复苏。世界银行在2020年1月将全球经济增长率由2019年的2.9%上调到2020年的3.4%，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全球经济增长率由2019年的2.4%上调到2.5%，并期望2022年能上升到2.7%，所预期的都是复苏-繁荣的前景。全球新冠疫情演化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打乱了原来的构想，需要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经济周期框架了。

因此，当前世界经济所处的位置是， 2012年经济衰退一到达触底阶段，但未待这个周期走完全过程，由新冠疫情触发的新一轮衰退又开始了。注意：与之前的金融危机不同的是，过去的衰退是从繁荣开始的，经济增长率的起点高，通常在4-6%；而新冠疫情引发的新这轮经济衰退，是在上一轮触底的基础上发生的，经济增长率起点低，按世界银行的数据为百分之二点几，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为百分之三点几，在萧条触底后再来一次衰退，将是深度再探底，是雪上添霜啊。

矿业可提供的协动变量很多，本文使用了三个最简单的变量，因为其数据易于获得。这三个变量是：石油价格、黄金价格、铁矿石价格，它们与图4的经济周期均存在一定的协动关系，其中石油价格的协动性最强；黄金略差一些；铁矿石参与协动的时间最晚，但协动明显，在2012年开始的、到目前为止尚未完成的经济衰退中才显示出来。

图5-图7清楚地显示出石油、黄金和铁矿石三种矿产品价格与世界经济周期的协动关系。石油价格与世界经济系统周期状态呈明显的同升同降关系；黄金则相反，呈负相关关系，即经济繁荣时金价走低，投资踊跃；经济萧条时金价走高，囤金避险。铁矿石属于大宗商品，进入协动变量时间较晚，2000前无协动功能，2000年后与经济状态呈明显的同升同降协动关系。

图5  1870-202-0年世界石油价格

图6  1900-2020年世界黄金价格

图7  1990-2020世界铁矿石价格

先看石油，自1870年以来经济周期的变化显示出很强的协动关系。即使在工业化初期的第一次和第二次金融危机中，它的触底年度（1881年，1891年）与石油价格的最低年度完全一致（图5，图2）。之后的第三、第四次金融危机的触底点与经济系统的触底年度也完全一致。唯第五次金融危机触底年度与石油最低价格年度相差了约5年，前者为1941年，后者为1946年。

我们关心的是1980年以来石油价格与金融危机的关系，转而看图3与图4，将石油价格与金融触底年份进行比照。图3和图4的第一次金融危机触底年度为1981年，与图5石油最低价格年度完全一致。第二次金融危机的触底年度为1991年，石油价格最低点年度较宽，从1986-2000年，金融危机触底年度在此范围之内。第三次危机的触底在1997年，与亚洲金融危机很好地挂钩。第四次危机属高科技泡沫性质，石油价格走低，居然也显示出联动效应。第五次属次贷危机，规模很大，石油价格从100多美元的高位急剧下滑，几乎腰斩，配合默契。

2012年以来世界经济进入当前衰退期，原油价格追随下滑，两者发展趋势一致，这个周期尚未完结。2019年石油年度价格为64.05美元，但近日受新冠疫情影响，油价已低到25美元，这是近20年来没有出现过的低价。

再看黄金。通常在一次金融危机出现后，人们将股票换为黄金，因为黄金是硬通货，具有避险作用。而石油被人们称为“黑金”，与黄金的作用相反，它的高价位出现在经济繁荣期，购买石油期货是为了投资而非避险。1900-1932年，黄金价格保持20.67美元/盎司不变。后来上涨到35美元/盎司。1944年44个国家（包括中国）参加的布雷顿森林会议将美元与黄金挂钩，固定35美元/盎司，其他国家货币与美元挂钩，这是为建立二战后金融秩序做出的一种安排，因此在执行布雷顿森林协议期间，黄金价格是固定的，与世界经济形势不挂钩。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黄金价格就与市场挂钩了，迅速突破35美元的固定价格，逐步成为一种当市场风险增加时，减少投资和储蓄，改购黄金的避险工具。

我们关心的是1980年以来黄金对金融危机的协动关系，应该将图6的黄金价格与图3和图4的金融危机触底位置进行比照。图6显示，第一次和第五次金融危机的触底年度与黄金价格的高峰年度高度吻合。第二次和第三次金融危机显示黄金价格对其有微弱的协动关系，可能是这两次危机的规模较小之故。黄金价格对第四次危机，即美国互联网泡沫危机没有任何显示，说明信息技术与黄金在产业经济性质上的关联度较低。日前受新冠疫情的影响，石油和黄金双双下降，这是历史上少见的。预计这是当前混乱中人们不知所措的举动，或许在不久之后，石油价格可能继续下降，但黄金应该回归它的避险功能，出现价格的反弹。

就矿业对经济的协动而言，铁矿石是个后来者。在2000年之前，铁矿石一直处于接近20美元/吨的低价位。2000年后，中国钢产量急剧上升，引发了铁矿石价格由一个非协动变量转化为协动变量。2000年-2012年，是一个把铁矿石价格由20美元/吨拉高到180多美元/吨的阶段，而这一阶段的世界经济系统总体上处于繁荣期（图2，图3，图4），这就显示出铁矿石在经济繁荣阶段具有了很高的协动性质。2012年后，随着当前经济周期进入衰退阶段，铁矿石价格追随经济衰退曲线下滑，到2016年达到谷底的约40美元/吨。可以预测，对今后的全球经济周期变化而言，铁矿石已是一个成熟的矿业协动变量。不过目前铁矿石价格仍然保持在60美元/吨以上，没有像石油那样急剧下滑。笔者以为，这是由于经济衰退的信号还没有传递到铁矿石这个协动变量之故；在危机持续一段时间后，铁矿石价格的下跌就不可避免了。

三、全球经济形势决定全球矿业形势

由于重要的矿业变量与经济形势存在紧密的协动性，因此全球经济形势决定了全球矿业形势。中国是一个矿产生产大国和矿产品消费大国，既是矿业形势主要制造者，又是矿业形势的受影响者，全球矿业形势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的矿业形势。

通过上面的讨论，全球经济自2012年起，进入了一个新的周期，这个周期似乎已走完了衰退-萧条-触底过程，世界正怀着谨慎的乐观态度，预期它会复苏，逐步走向繁荣。但不幸的是，新冠疫情出现了，隔离、封路、封城、封国出现了，生产停滞了、物流停滞了、就业停滞了。现在是活命第一。经济危机的最大内因是消费不足，没人买东西，现在不仅消费不足，生产也限于停滞，人们被命令宅在屋子里，那么GDP从哪里来呢？因此，从目前这种全球停摆的规模来看，全球经济在在原来衰退的基础上，进一步衰退已成定局，一个很大的金融危机已经开始，只不过是在等待专家们来确认而已。

不过由于事态突发，形势严重，到目前为止，对危机还没有形成共识。但是一些分散的观点和分析已经出现了。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前天，3月23日说：“全球经济衰退可能达到创纪录的程度，这几乎是必然的。”古特雷斯援引国际劳工组织的一份报告称，到今年年底，世界各地的工人可能损失3.4万亿美元的收入”。他强调：“这一时刻要求世界主要经济体采取协调、果断和创新的政策行动。我们必须认识到，最贫穷和最脆弱的人，特别是妇女，将受到最严重的打击。”为应对新冠疫情引发的经济变局，3月23日召开了20国集团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视频会议。在这次会议上，世界银行主席David Malpass表示：“全球经济将出现严重衰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主席Kristalina Georgieva认为:“2020年将出现比2008年更严重的衰退”。

据路透社3月20日报道，该媒体对欧美41名专家的调查中，有31人认为全球经济已进入衰退。摩根大通全球经济研究主管布鲁斯•卡斯曼指出：“我们得出结论，由于2月至4月之间的三个月内几乎所有国家都在收缩，COVID-19冲击将导致全球衰退。” 美国银行、全球经济主管伊桑•哈里斯表示，在三大经济体中，美国和欧元区将出现负增长，他对中国的增长也说了个数字，我认为是胡说八道，就不引用了。

目前虽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的说法，但观点比较凌乱，尚未形成共识。明天，就是3月26日，将召开20国集团首脑会议，共同抗击新冠疫情与研究经济形势应该是会议的两大问题，届时可能会形成比较明确的共识。

对于新一轮新冠疫情引发的经济衰退已经开始，因此是否进入衰退无需讨论；需要判断的是这次衰退产生的金融危机规模究竟有多大？从现在分散的观点看，可能是以下三种前景。

第一种 全球经济增长有限衰退，仍保持在正增长区间。高盛的经济研究团队指出：“我们已将今年全球GDP增长预测下调至1.25%——好于1981-82年和2008-09年的深度衰退。

第二种 全球经济深度衰退，进入负增长区间。美国银行全球经济主管伊桑•哈里斯表示，在三大经济体中，美国和欧元区将出现负增长，而中国的增长率预计仅为*.*,对2020年全球GDP的预测在-2.0%。到+2.7%之间。

第三种  全球经进入衰退期，但增长下降幅度具有不确定性，取决于对新冠疫情影响经济增长的进一步理解。因为疫情影响经济是个新问题，目前做出结论还为时过早。有专家批评经济学家不懂疫情，病疫专家又不懂经济，在决策应对时两者之间没有很好地结合。

到底这场由新冠疫情引发的世界金融危机最后走向那条道路，目前没有人能肯定回答，都是预测和推断，最终要由实践来检验。

三条路线，在程度、时间和空间上表现为三种危机规模。作为协动的矿业，也会出现三种不同的响应：受到有限冲击，受到严重冲击，或目前还很难断定受到何种程度的冲击。

四、对矿业的影响

如前所述，矿业与经济系统具有很密切的协动关系，一旦金融危机发生，矿业将成为重灾区，近日国际油价由60多美元一桶猛跌到20多美元一桶就是明证。为了探讨新冠疫情引发的新一次金融危机的起点性质，先看当前国内外的矿业形势。

图8和图9显示2020年3月召开的本届PDAC大会提出的全球矿产勘查和采矿筹资曲线。由图可见，两项筹资额度都在2012年达到顶峰，之后下降，在2016年到底后轻微反弹，发出复苏信号。这个变化特点，无论与前述图4划分的全球经济的周期对照，还是与2000年到今的超长周期对照，勘查筹资与采矿筹资的都是紧随全球经济起伏变化的，这再次说明了矿业对全球经济具有很强的协动性。

图10和图11显示国内矿业投入的变化。与全球变化的趋势一致，勘查投入在2012年达到顶峰，采矿投入在2013年达到顶峰，之后双双下滑，2016年触底，之后回弹但弱于全球的回弹幅度。

图8  2008-2019年全球勘查筹资

图9  2008-2019年全球采矿筹资

图10  2007-2018年全国矿产勘查投入

图11  2009-2018年全国采矿固定资产投资

现在可以归纳一下，图3与图4的全球经济系统在2012年后进入一个新的衰退期，到2016年后触底，之后轻微反弹，似乎有复苏景象。图8与图9的全球矿业筹资、图10与图11的中国矿业投资，完全追随全球经济系统的周期轨道变化。因此，下一步中国矿业出现什么形势，就要看全球经济和全球矿业出现什么形势。

在上一节中已经说明，目前新冠疫情下的全球经济是否将走向新一轮衰退已无需讨论，因为衰退已经发生了，有全球股市的大面积大幅度下跌为证，也有金融危机的风标矿业协动变量石油的超低降价为证，还有美联储空前出手的零利率为证。现在的问题是本次金融危机的规模有多大，持续时间有多长。按照前述专家的观点有三种意见：一是触底但仍是正增长，增长率将下降一半，即由目前的2-3%降到1-2%；二是负增长区间，2008年曾短暂出现；三是新冠影响目前很难判断，需走一步看一步。全球和中国的矿业形势将严格追随这三条路线中的某一条发展，如果该条路线被实践证明的话。如果按照第一种方案，将现有投资规模腰斩，则全球勘查筹资将由2018年100亿美元降到50亿美元，采矿筹资将由2018年100亿美元降到50亿美元；中国勘查投入将由2018年800亿人民币降到400亿人民币，采矿固定资产投资将由2018年850亿人民币降到425亿人民币。如果走第二条、第三条道路，就不好说了。

中国的矿业形势除必定要追随全球形势的变化而变化外，还有自己的特色，那就是其保守诟病的投资环境。中国的矿业是唯一无法融入国际市场的产业，是国际矿业海洋中的一座孤岛，它的法律、标准、市场化程度、政府管理理念均游离于国际矿业大家庭之外。在一个新的金融危机袭来时，必定要遭受到更大的打击，说雪上添霜，并不过分。考虑到我国既是矿产品消费大国，又是矿业生产大国，金融危机到来，消费那头是得利了，但生产这头就遭殃了。我国石油、铁矿石、铜矿、铝土矿都以低品位或难选冶为主，生产成本高，国际竞争力弱，如果经济危机袭来，价格走到某个低位，我国就无矿可采了。以石油为例，我国号称有1000亿吨以上的潜在资源量，石油地质储量每年以10亿吨的数量增长，经济可采储量一直保持在20亿吨以上，但如果原油价格低于40美元/桶，超过我国的原油生产与建设与成本，就无油可采了。铁矿石、铝矿石、铜矿石、锰矿石、磷矿石无不如此。矿产资源主管部门，对即将到来的矿业危机，应像对待新冠病毒一样，要预先设防啊。

新冠疫情对矿业到底会产生多大影响？也不能过于悲观。1918-919年发生了横扫全球的西班牙流感，约5亿人感染，5千万人死亡（当时世界人口约17亿人），但似乎并没有给当时的世界经济、西班牙经济和美国经济带来多少影响。这两年经济增长仍属上升性质，只是增长速度略缓而已，而且经济恢复的速度极快，到2019年5月，增长速度又迅速攀升了。图12显示2018-2019年的道琼斯指数，仅在2018年11月-2019年3月4个月内略有下降，在整个疫情期间总体时上升的。不过这张图是把双刃剑：从好的方面看，超大的流行病疫情未必会对经济增长产生重要影响；从坏的情况看，这几天全球股市反映极为强烈，显示今日之疫情与经济的关系已非昔日西班牙流感可比。

好了，读者会说，正话反话都被你说了，我们到底该听哪句好呢？

听领导的。明天全球首脑要开会了，他们发布的才是最权威的消息。

图12 1918年5月-1919年11月道琼斯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