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铼价起伏的背后

　　——部分能源和矿产资源初级产品定价机制研究之十一

　　◎  刘明义 朱清 张艳

　　铼为小金属矿产资源，全球价格主要以现货供需格局为基础，有长协价和现货价两种定价机制，以长协价为主。我国铼价格以鹿特丹市场为准，部分企业报价随实际订单量进行适当调整。我国对全球铼贸易参与不足，且国内铼下游产业发展较弱，自发调节难以符合国家总体战略要求。宜提前谋划，加大我国铼矿勘查力度，提高铼资源综合利用与回收技术水平，提升全球铼矿勘探开发和贸易合作能力，形成具有自主产能的境外铼大型资源来源地，强化铼产业链与供应链的韧性。

　　一、全球铼资源定价与市场基本情况

　　（一）全球铼有长协价和现货价两种定价机制，以长协价为主。

　　一是铼为小金属矿产资源，全球尚未形成期货市场，价格主要以现货供需格局为基础。全球铼历史价格变化整体分为3个阶段，各阶段价格与铼市场供需形势挂钩。2005年-2007年，受航空航天领域对高温铼合金需求急剧上升影响，全球铼供不应求，价格开始快速增长。2008年，铼供应短缺将铼价推高至10600美元/千克的高位。2009年，因金融危机，铼价格略有回调，后保持平稳至2014年。2014年以来，由于用于生产航空发动机的铼需求持续低迷，铼价连续8年下降。从供给方面看，铼产量呈持续上升趋势。从市场需求方面看，铼主要作为石油加氢催化剂，需求基本保持稳定，有小幅度上升，且替代铼金属的加氢催化剂方面的研究还没有大规模应用。但随着飞机发动机超级合金方面的科技水平不断进步，研发出的新型超级合金将铼含量降低到原来用量的一半，是铼价格从2008年以来有所降低的原因之一。铼制品价格的下降，有利于铼的推广和应用。

　　二是美国以长协方式垄断铼上游市场，其铼进口价格不足市场现货价格的50%。2010年12月至2012年8月，铼现货均价为4318美元/千克，最低约4050美元/千克。美国海关数据显示，同期铼进口价格为2000美元/千克，远低于市场现货价格，主要是因为铼出口商智利钼金属公司（Molymet）与美国最大金属消费者喷气发动机制造商美国通用电气公司（GE）及其合金合同合作伙伴之间签订了长期合同（LTAS）。美国进口铼一直保持低价格至2013年。

　　（二）全球铼分布、生产和消费高度集中，铼全球现货市场价格以欧洲市场价格为准。

　　一是铼资源主要分布在智利、美国、俄罗斯、中国、哈萨克斯坦等铜矿资源丰富的国家，储量占全球的92.4%。美国地调局2021年的数据显示，全球铼储量约2650吨，主要分布在智利（49.05%）、美国（15.09%）、俄罗斯（11.69%）、中国（9.43%）和哈萨克斯坦（7.17%）等国。铼的亲硫性与亲铜性相当，铼多与铜钼共生，赋存于斑岩铜矿中。80%的原生铼都是开采铜矿的副产品，所以世界铼资源主要集中分布在环太平洋带、古特提斯带、中亚-蒙古(古亚洲)带。此外，部分铼在沉积矿床中与铜矿物伴生，包括哈萨克斯坦的砂岩层控铜矿、波兰层控铜矿和乌兹别克斯坦的卷状砂岩铀矿。

　　二是全球铼总产量稳步增加，智利、波兰、美国三国铼年产量占全球总产量的90%。从全球铼产量总体看，自1994年铼产量逐步增加，仅在2000-2001年有所下降，2009-2018年产量稳定在50吨左右，2019-2021年储量增加较快，年产量为59.1吨（wind 2022）。其中，智利是世界第一大矿山铼生产国，拥有世界70%以上的矿山铼产能，矿山铼产量每年保持在26~27吨，占世界产量50%以上。波兰是世界第二大矿山铼生产国，产量逐年增加，2020-2021年平均年产9.5吨。美国铼产量逐年降低，至2021年铼产量降至9.1吨，共有6座产铼的矿山，但没有足够的钼精矿焙烧能力来满足其对铼的需求，因此借助智利铼产能加工本土钼精矿，成为世界第三大矿山铼生产国。中国、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亚美尼亚、俄罗斯等国也有少量矿山铼生产。

　　三是全球最大的3家铼生产公司的铼产量占全球总产量的70%。智利钼金属公司（Molibdenos y Metales S.A.）、波兰铜业集团（KGHM PolskaMied S.A.）、美国的西雅里塔工程是全球前三大铼生产商。其中，智利钼金属公司是世界最大的矿山铼生产商，在智利经营着全球最大的铼回收厂，金属铼和铼酸铵（APR）的产能约40吨/年，铼精矿加工能力为4.3万吨/年；在墨西哥、德国和中国等拥有冶炼厂，并从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和秘鲁进口精矿加工，以代工的形式为其他公司焙烧钼精矿回收铼。

　　四是德国和美国是世界主要的再生铼生产国。铼除了从矿石中提炼外，还有一部分是通过回收获取的再生铼，全球铼年回收量约30吨（2018年数据）。再生铼从炼油厂废弃的催化剂、铸造返料、报废的燃气轮机零件，特别是涡轮叶片中回收，从报废的发动机零件中回收铼，成本低、质量高。中国、加拿大、爱沙尼亚、法国、日本、波兰和俄罗斯也生产再生铼。2008年铼价处于高点时，生产再生铼极具吸引力，但此后铼价回落、库存高企，导致再生铼的利润减少，部分再生铼回收厂开始减产或停产。此外，镍和钽等其他金属的回收都导致再生铼产量减少。

　　五是全球铼消费国高度集中在美国、西欧、中国、日本、俄罗斯。2019年全球铼消费量约为75吨。其中，美国是世界最大的铼消费国，消费量约占世界的70%~75%，西欧和中国次之，各占8%~10%；俄罗斯排第四，占5%~6%。全球铼主要消费企业有美国通用电气公司，日本的佳能公司和住友金属公司，德国的贺利氏控股集团等。我国生产高温合金的公司和中国石化总公司的铂铼催化剂也消费大量铼。美国铼资源对外依存度大于80%，且需求一直在增长，铼产量远远不能满足需求。

　　（三）2015年以来全球铼市场处于供大于求的格局，未来随着航天和军事领域的发展，中美两个主要消费国对铼需求持续增加。

　　全球铼市场在经历2008-2014年供应短缺后，2015年至今处于小幅过剩时期。长期来看，全球航空航天业发展的主要增长点在美国和中国，也是铼需求的增长国。预计石油工业催化剂对铼的需求将保持在较高水平，航空航天工业对铼的需求仍将继续增长。

　　二、我国铼资源市场情况及其对定价机制的影响

　　（一）我国近几年矿山铼产量在2.5~3吨，约占世界的5%，铼资源安全保障程度低。

　　我国铼的生产企业主要是江西铜业集团，年产铼酸铵约2吨。此外，云南铜业、阳谷祥光铜业、金川等铜冶炼企业也相继启动了铼回收项目，产量合计约有1.5吨，紫金铜业、万好万家等铜钼矿山生产企业也将陆续有少量的铼产出。此外，我国辉钼矿资源中铼含量较低，产能也较小，无法满足铼日益增长的需求，安全保障程度低。

　　（二）我国主要从德国、法国、美国、加拿大、日本等进口铼成品，尚未介入全球铼矿资源的勘探与开发。

　　我国的铼消费量每年约8吨，其中催化剂消费约5吨，高温合金消费约1吨，其他消费约2吨。我国需要从国外进口铼金属、铼化合物或含铼钼精矿，估算我国铼资源对外依存度在50%以上。2021年，我国铼主要从德国、法国、美国、加拿大、日本进口。

　　（三）我国铼价格以鹿特丹市场为准，部分企业报价也随实际订单量进行适当调整。

　　我国铼价格以荷兰鹿特丹为准，国内铼生产成本约4000元-5000元/千克，远低于国际市场价格，主因是铼中上游资源受西方国家垄断。我国铼市场受成本及下游需求的影响，铼市场利润水平长期保持稳定，部分企业也存在报价随实际订单量进行适当调整。

　　（四）我国铼下游产业发展不足，对铼的需求和全球贸易链影响力有限。

　　一是铼市场自发调节难以自动符合国家总体战略要求。长期以来，航空发动机产业是我国航空业的短板，所以暂时对铼的需求总量不大，铼消费也只有13%左右用于制造航天航空业。同时，由于铼资源分布极度分散，十多年铼价也一直在下跌，使得铼工业回收的经济性不高，对矿石中铼的回收和综合利用重视不够。

　　二是我国企业对全球铼贸易参与不足。我国主要是进口西方国家铼精粉、颗粒或者铼酸铵等成品，未与智利、哈萨克斯坦、秘鲁等国家形成长期的铼贸易合同，价格只能跟随欧洲市场，对铼全球贸易量影响甚微。然而，西方国家多以长期合约形式影响全球铼的供给，对全球铼市场有很强的影响力。我国属于全球铼市场的参与者，境外铼供应潜在风险较大。

　　总之，考虑到我国未来铼需求潜在增长加速，宜提前谋划，提高铼产业链与供应链的韧性。一是加强我国铼矿产资源勘查力度，提高铼资源综合利用与回收技术水平，减少铼资源的浪费，形成快速增产能力，减免铼金属进口关税，降低进口成本，加强收储。二是提升全球铼勘探开发和贸易合作能力，形成具有自主产能的境外铼大型资源来源地，积极拓展与智利、哈萨克斯坦、亚美尼亚、秘鲁等国家铼贸易多元化的伙伴关系，保障铼资源稳定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