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文化：观赏石的根脉

2024.03.22 中国矿业报

　　◎ 周军

　　估量历史文化价值的目的，在于筹划未来。人们对于遗产的态度其实就是对于未来的态度。

　　何谓传统？有生命力的过去才叫传统。“不在某种传统中的艺术家是不存在的！”“传统有别于习惯，传统是过去的事物，并不是一切过去的东西都是传统，传统是仍然活在当下的过去，传统是还活在艺术家身上的过去的力量”。所谓的传统往往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具有长久的价值，属永久性的东西，这是哲学的话题。

　　“文化”一词在它的使用中有许多种意义。概而言之，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物质活动层面。文化作为人的现象，是人向人的不断生成过程。因此“文化”就是“人化”。如果将“人化”理解为一个现实的事实，那么它就是人的物质生产活动。第二类是精神活动层面。文化不能直接等同于人的心理、情感和思想，而是它们的表现，因此“文化”指人们对于宗教、艺术和哲学的建构，以及各种风俗、习惯和制度的设立。第三类是文字符号层面。因为文字符号是人的精神活动的聚集，所以它是文化最集中的显现。在我们的日常语言的使用中，这三种“文化”的意义可以说是同时使用的。

　　龙抬头-沙漠漆

　　“形式美”是艺术历史的积淀物。审美趣味是一种高雅的趣味，是文明人的重要标志，如康德所说：审美趣味就是善于以某种感性的形式把我们的情感传达给他人的那种能力。人类对于某些感性形式所形成的审美趣味，乃是艺术历史的积淀物。艺术是有历史性的，有时代特征和民族精神的特征。某一民族在某个时代发生的艺术创作，逐渐地形成了它借以构造一般形式来表达这个民族普遍的生存体验和对真理的领悟。尔后，这些形式便积淀下来，成为该民族的审美传统，逐渐成为该民族的审美趣味。因此，中国人的赏石传统就是在这种历史时空中积累、沉淀的审美体验和审美趣味，它是从民族艺术创造的历史进程中积淀的产物。

　　在中国思想传统中，历史原就是与哲学合二而一的。这是中国智慧成熟的表现。西方传统在本体论和知识论上的态度，其失误之处就在于用理性的逻辑遮蔽了人的感性文化生命。

　　比如西方艺术差不多过一个阶段，就派生出一种艺术形式，然后否定前一种艺术。西方人的艺术是在否定前人的基础上，脱离文化为艺术而艺术。其实，这些艺术都是似是而非的艺术，一般人很难进入其中。看懂它，你要知道西方艺术理论上下文的关系才行。即便进入其中，也只是艺术理论和其艺术形式的互证而已。但这种艺术终究是脱离文化、脱离人文的。脱离人文说艺术，往往会以艺术的名义走向社会的反面，最终导致反人文、反人伦、反社会。

　　我国艺术态度不同，是在一个传统的基础上让它更丰富和更有魅力。西方人的艺术是在否定前人的基础上，创造一种新的玩法。而我国传统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更加精细。就像京剧里面的一个手势，自古至今都这么一个手势，但是越来越细、越来越美。

　　当下，中国传统赏石的文化性被有意无意地弱化，脱离人文、文化说赏石艺术的现象有所泛化，误入了西方脱离人文说艺术的弊端。有些人对传统赏石文化的哲学原点、发展脉络、流衍轨迹缺乏全面系统地了解，认为传统赏石一开口就“皱、瘦、漏、透”，很狭隘，不能涵盖今天“形、质、色、纹”，而想当然地质疑。其实，这是因为对传统赏石的误读，或了解不深所致。“皱、瘦、漏、透”也只是古人的片言只语，至于出自哪位古人，也是语焉不详，后来就附会是“米芾赏石观”。其实，这是以讹传讹的产物，反而给了那些对传统赏石了解不深的人以口实，莫名其妙地立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靶子，然后加以痛批，从而否定要打击的对象。

　　其实是我们没有领悟到传统赏石的精髓。比如米芾称其藏石多有“烟云雪月之景，波澜龙凤之象”。米芾追求的是宇宙世界大千气象，并不只是“皱、瘦、漏、透”细枝末节的雕虫小技。

　　退一步说，“皱、瘦、漏、透”是对“形”的描述，是从形的方面概括的美学元素。而“形、质、色、纹”只是概念性地描述，并不具有审美性，这样的比较不在一个逻辑层面上。

　　创新不能跟传统对立，传统是创新的大地、母体。我们要避免把传统看成因循守旧。这是传统与创新的依存关系，是辩证的。黑格尔构造了“历史哲学”把历史引入了哲学。黑格尔认为，人类社会从建立开始，犹如“一粒种子”，就是精神的存在。这个精神就包含在这颗“种子”中，人类社会以后所有丰富的内容，都服从这个内在种子的必然性。人类历史的所有表现都隐含在这潜在的逻辑之中。

　　人类社会的历史不是一大堆偶然事件的堆积，而是理性的必然性。比如象棋艺术，它的丰富内容千变万化，都是象棋规则在战略战术的演绎下的体现，它的千变万化都是紧扣象棋“规则”这粒种子而呈现的万千状态。同理，观赏石艺术的千变万化及所谓的创新都离不开中国传统文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