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种菜记

2024.05.31 中国矿业报   

  ◎  韦汉华

  听邻居叔伯阿姨说,种竹荪又好吃又值钱,父母便风风火火连夜商量,种一茬竹荪必定会收获丰厚。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腾出一间房,从外面拉回一筐装在玻璃瓶里的菌种。他们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搭起四层木架,准备好土壤和腐木碎屑,挂上温度计,浇水、盖塑料布,保持温度湿度……不久,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菌丝一点点蔓延,几个洁白的竹荪从泥土里挣脱出来,像仙子般撑开伞裙。

  为了庆祝收获,母亲高兴地去集市上割了二斤肉,就着零星几朵竹荪给一家人做了顿火锅。那是我第一次吃竹荪,滑滑脆脆,十分爽口,连声说香。

  但在邻居看来,这样珍贵的东西,以几百元一斤的价格卖掉岂不是更好?即使吃,也应该配上鲜鸡汤,方能不辜负这人间美味,至于做辣子火锅,那简直暴殄天物。

  母亲笑着,一边用铁勺子往我们碗里添竹荪和肉一边说,等再长出来,妈还给你们做,下一次咱炖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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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憾的是,经过四个多月,竹荪并没有如预想般丰收。采摘的竹荪除了自家吃了几次以外,仅卖一回,总共收入50元。父亲说,横竖也是赔了,不如添钱为姑娘买条漂亮裙子。那个下午,我穿上了公主裙,伞状的裙身,层层叠叠的荷叶边,如同白色且柔软的云朵将我包裹,我兴奋地转着圈。竹荪是“山珍之花”,我是“掌上之宝”,我们都被父母呵护着,冷了盖被,凉了添衣。至于这次栽种似乎失去了什么,似乎也得到了什么。

  放下了缝纫机,又搅和起凉粉,添上了猪食,又织上毛衣……年轻勤劳的父母已被留在遥远的记忆里,一碗鲜甜的竹荪鸡汤又将我拉回过去。

  我们工作后,父亲好多年不做饭了,可是为了迎接我们回家,他又开始忙活起来。那日不巧家里高压锅坏了,父亲慌乱中做了两个菜,都是我爱吃的,素瓜豆和竹荪鸡汤,鸡汤咸了,但入口却是难以言说的甜。

  老年的父母还是闲不住,变着花样给我们送饭菜。前些日子,他们捣鼓着在家附近的公园旁边开垦出一小块菜地,种白菜、菠菜、玉米、小葱、番茄……又寻思着种点薄荷,说是炒牛肉好,败火。

  他们种的小菜长得又小又黄还满是虫眼,于是又从两公里外搜集了鸡粪,用小推车一车一车拖回来为菜地施肥。有一晚,他们没来得及把鸡粪运到地里就开始下大雨,只得赶紧把鸡粪藏在树下,挨到凌晨四点再匆匆去找,却已不见踪影,二老为此耿耿于怀。

  我总是为女儿的前程担心,着急上火。母亲像小时候一样为我夹了一筷子她种的小菜说,不必着急,就像我种的菜,给她足够的养分,静待收获。当然,它可能会被虫咬,可能会叶子变黄长不好,别人也会劝我撒些药不然长不成,可如果要吃化肥农药养出来的菜哪里不能买,何必要自己种呢?

  是啊,他们的道理总是道理,瞬间释然。

  (作者单位:贵州省地矿局测绘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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