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磷市场定价影响因素面面观

　　——部分能源和矿产资源初级产品定价机制研究之九

　　◎  朱海碧 朱清

　　一、国际磷矿定价体系的发展

　　全球生产磷矿的重点企业具有较大的国际影响力。

　　一是企业磷矿石定价策略逐渐从基于成本向基于市场转变。历史上磷矿石定价主要采用成本加成定价法或目标定价法。目前，磷矿石逐渐稀缺，各生产商开始调整其定价策略，部分企业采取成本与市价孰低原则或长协议价，还有的企业采用需求导向定价法（市场导向定价法），即消费者的价值观来决定价格，例如采用消费者竞价方式出售磷矿石等。

　　二是现阶段全球的磷矿石资源整合加剧，磷矿石盈余紧缩，具备磷源的顶级生产厂家拥有更多的选择权和话语权。诸如摩洛哥磷酸盐集团（OCP）、美国美盛公司（Mosaic）、中国云天化股份有限公司等都是全球生产磷矿的重点企业，他们更加具备向下游扩张的优势。集矿产开发和磷化工产业上下游于一体的综合性企业可以有效抵御市场风险，垂直整合一体化是国际磷矿巨头的主要发展方向。

　　二、全球磷定价与市场基本情况

　　（一）全球磷矿石供需相对集中，磷矿的主要生产国掌握国际价格话语权

　　一是全球磷矿石储量丰富，但分布不均匀，主要分布在非洲和中东，其中摩洛哥是全球磷矿资源储量第一大国。

　　2021年，世界磷矿石资源超过3000亿吨，其中基础储量710亿吨。由于磷矿石的储量分布集中，国际磷矿行业市场份额也较为集中，基础资源储量主要分布在非洲、亚洲、中东、北美等地区，其中储量的85%以上集中在摩洛哥和西撒哈拉、中国、阿尔及利亚等地区。仅摩洛哥的磷矿石储量占比就超过70.4%，达到500亿吨。

　　二是磷矿石的供给端主要分布在东亚和非洲等地区，其中中国产量最大，摩洛哥、约旦等国是主要磷矿石出口国。

　　2020年，全球生产磷矿石共2.07亿吨。中国产量为8800万吨，占世界总产量的42.5%。虽然摩洛哥和西撒哈拉拥有世界最大磷矿储量，但产量仅为3740万吨，约占世界的18%。2021年，全球开采磷矿约2.1亿吨。中国产量为8500万吨，占世界总产量的40.2%。其次是摩洛哥、美国和俄罗斯，分别占17.1%、10.7%、6%。

　　2020年，世界磷矿石出口总量约3020万吨，占总产量的14.6%，较2019年增长了约1.5%。摩洛哥OCP是最大的磷矿石出口商，2020年市场份额占全球出口量的31.9%。其次是约旦、秘鲁，分别占全球的17%、12.6%。中国虽是磷矿石生产大国，但在国际磷矿石出口市场中所占份额仅为1.1%。

　　三是磷矿石的需求端主要分布在亚洲和欧洲，亚洲是第一大磷矿石进口地区。

　　2018至2020年，全球磷矿石进口量分别为3110万吨、2974万吨、3020万吨，各大洲磷矿石进口量大致保持稳定。其中亚洲进口磷矿石最多，2020年进口量为1427万吨，占世界总进口量的47.3%。其次为欧洲、中南美洲、北美洲，进口量分别为804万吨、435万吨、248万吨。

　　（二）磷矿价格走势受磷矿供需、磷肥价格和运输成本等影响

　　一是新能源磷酸铁锂需求强劲，磷矿石价格高位运行，推动磷酸二铵价格持续上涨。

　　受益于新能源赛道的火热，下游磷酸铁锂电池需求也持续旺盛。2022年1-11月，磷酸铁锂动力电池装机量近159吉瓦时，同比增长159%。同时，在全球主要磷矿生产国的贸易量下降、开采成本上升的拉动下，国际磷矿石价格不断上涨，部分磷化工企业纷纷进行一体化改造，生产的磷矿石改为自用，不再对外出售，供给缩紧。叠加原材料硫酸价格持续上行，国际磷酸二铵价格呈“断崖式”上涨趋势，摩洛哥、美国、中国价格于4月达到最高水平，截至12月均回落至2021年初水平。

　　二是农产品需求的持续增长叠加粮食价格上涨推动磷肥价格不断抬高，进而提振磷矿石价格。

　　磷肥消耗了全球约70%的磷矿，磷肥对磷矿石价格的承受能力决定了磷矿石的上涨空间。2022年2月爆发的乌克兰事件影响全球粮食供给，粮价创阶段性新高，带动粮食种植面积和产量逐步增长，推动磷肥价格大幅上涨，进而拉动上游资源磷矿石的价格，间接抬升了磷酸盐等磷化工产品的价格。　　

　　三是受运输成本影响，国际磷矿石价格具有区域性，进口磷矿石价格远高于国内磷矿石价格。

　　截至2022年12月底，中国品位（P2O5含量）大于等于30%的磷矿石生产价格为1056元/吨。印度32%~33%磷矿到岸价达295美元~300美元/吨，已超过1900元/吨。中国进口磷矿石主要来源地摩洛哥的32%磷矿离岸价已经达到235美元~245美元/吨，加上运费每吨磷矿石价格可达到2000元/吨，较2021年年底上涨超过40%，接近国内价格的两倍。

　　三、我国磷市场情况及其对定价机制的影响

　　（一）我国磷矿资源丰而不富，运输不便，但可提炼的伴生矿多，重金属镉含量低，且平均生产成本低于国外

　　一是我国磷矿石储量位居世界第二，但中低品位矿占大多数。

　　我国已探明磷矿资源储量矿石量176亿吨，基础储量32亿吨，占世界的4.5%。磷矿床中90.8%为中低品位，且杂质含量高，平均品位仅16.85%。而俄罗斯、摩洛哥、美国以及非洲的一些国家地区的磷矿平均品位都在30%以上。我国在技术上可以利用、具有经济价值的磷矿仅占总储量的22%，品位（P2O5含量）大于30%的高品位磷矿储量仅占总储量的8.12%，其他磷矿需要经过复杂的选矿程序才能使用。

　　二是我国磷矿资源主要分布在中西部地区，且部分地区运输不便。

　　我国磷矿富集区主要分布在湖北、湖南、四川、贵州和云南5省份。其中云南和贵州都处于内陆高原，特别是在雨雪极端天气，磷矿资源开采、运输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而美国超过一半的磷矿资源集中在拥有多个港口的佛罗里达州。摩洛哥的磷矿资源大部分集中在离欧云港口较近的卡萨布兰卡东南部，运输条件良好。

　　三是我国磷矿床可提炼的伴生矿多，重金属镉含量低，且平均生产成本低于国外平均水平。

　　我国沉积型磷矿岩中含有碘、氟、镁、钒、镍、钼及稀土元素、磁铁矿等，可在开采磷矿时进行回收利用。我国磷矿重金属镉的含量低，美国、摩洛哥磷矿石中的镉含量平均达到14毫克/千克和37.5毫克/千克，我国仅为1~2毫克/千克。降低镉含量通常使用煅烧法，一般需要15美元~20美元/吨，因此设置重金属检测标准将使美国和摩洛哥在磷矿石成本上增加1倍以上，化肥成本增长30%。随着各国对化肥中镉含量设置上限，我国低镉磷矿优势逐渐显著。

　　（二）我国磷矿石产量和出口量逐渐减少，进口规模占比极小，整体呈现“自给自足”态势

　　一是早期我国磷矿石开采为粗放式发展，2016年成为我国磷矿石供给转折点。

　　2000年至2015年间，我国磷矿石产量迅速增长，同比增速在10%以上，2015年磷矿产量达到顶点1.31亿吨。2016年，磷矿资源被国家收录为战略性矿产资源，2018年环保和资源管控等政策效果显著，产量9068.9万吨，同比减少28%。2019年，我国开展三磷问题治理，产量降到9000万吨以下，2020年进一步下降到8796.4万吨。

　　二是我国曾是磷矿净出口大国，配额管理后出口量快速减少。

　　2000年以前，我国对磷矿石实行13%出口退税以鼓励磷矿出口换取外汇。2001年，我国磷矿石出口量达到480.79万吨。后期为限制磷矿石开采过度，国家出台政策限制出口。2001年后，出口量开始快速下降。2009年起，我国对磷矿石出口实行配额管理，出口配额由2009年的150万吨逐渐降低至2018年的80万吨。2019年，商务部暂停出口配额管理，调整为实行许可证管理。2021年，出口量降低到38.13万吨，主要出口市场为韩国、日本、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等。

　　三是我国对国际磷矿石需求较小，主要进口来源为摩洛哥、丹麦、日本和哈萨克斯坦。

　　2021年，我国从摩洛哥进口磷矿石约458.31万美元，约占磷矿石进口总额的70%。2017-2021年，中国磷矿石进口依存度处于0.04%~0.13%，国际市场产量变化对国内影响较小。原因有三：一是国际磷矿石出厂价明显高于国内，其中印度CFR磷矿石出厂价是湖北宜化（28%）磷矿石的两倍多；二是全球磷矿石资源最丰富的摩洛哥距离中国十分遥远，运费显著降低价格优势；三是我国磷矿石尚可自给自足，国际磷矿石供需和价格变化对我国磷矿石价格影响较小。

　　（三）随着磷矿资源日益短缺，化肥需求持续走旺，国内磷矿石价格上涨预期较强

　　一是在上游限制产能，下游需求旺盛的情况下，国内磷矿价格有望与国际接轨。

　　我国多年减产改善行业刚需结构，磷矿价格2017年见底，2018年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使磷矿石价格上涨明显，2020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二次探底，新冠肺炎疫情后磷矿下游需求强劲，价格不断抬升。我国对磷矿石实施环保和战略保护双重压力，未来国内磷矿石的供应能力将会受到较大的限制，对交易价格会产生支撑的效果。加上磷酸铁锂电池以及新能源车行业需求保持旺盛，2021年开始，磷矿石价格进入上涨快车道，2022年6月突破千元大关，达到1064元/吨，截至12月稳定在1056元/吨。

　　二是磷矿石涨价推动磷肥价格呈上涨趋势，磷肥行业将受到较大影响。

　　截至2022年6月，国内磷酸一铵报价4541元/吨，磷酸二铵4633元/吨，创历史新高，随后触顶回弹，但仍高位运行。截至12月底，价格分别稳定在3502元/吨、3799元/吨。以目前的磷矿与硫酸成本价，磷肥生产处于亏本状态，但在国家保障春耕的前提下，磷肥企业需要保证磷肥供应。每产一吨磷肥大约要消耗两吨磷矿石，如果磷矿价格大幅上涨，再加上其它成本，磷肥价格至少要比目前翻倍才有可能保本。

　　三是磷矿石供不应求的局面日益加剧，磷矿石主产区开始实行磷矿石线上竞价。

　　受益于新能源磷酸铁锂电池的火热和全球化肥需求的旺盛，磷矿石的需求量较往年放大数倍，供不应求导致磷矿石价格屡创新高。2022年6月前，大部分磷矿石企业为了自供自家或关联企业实行惜售，部分地区生产的磷矿石被附近磷化工企业截留，导致市面上磷矿石流通极少。因此，为解决市面磷矿石紧张局面，磷矿石主产区纷纷开始实行磷矿石线上竞价贸易体系建设，如国内磷矿石主产地之一的贵州开阳的磷矿石外销策略就发生变化，其外销策略从80%就地转化变成部分线上竞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