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的回味

2022.12.30 中国矿业报   

  ◎  李海广

  在新媒体飞速发展的今天,书信这种古老、缓慢的交流媒介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近日,收拾书柜,尘封多年的数百封书信映入眼帘,有家人的、有同学的、有恋人的,也有不曾谋面甚至都记不起名字的笔友的,五颜六色的信封,各式各样的邮票,千姿百态的信纸,把我再次置身那个年代。小心翼翼地翻阅起来,字里行间的思念、叮咛、鼓励,让我思绪万千,感慨万分。时隔多年,仍能真切感受到当年读信时的激动、写信时的酣畅、寄信时的释然和等信时的渴盼。

  最早接触书信是读初中时,那时我主要是代人读信、写信,还没有给自己写信的资格。我的老家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农村,我是全村第一个读高中、第一个上大学的人。据老人讲,我爷爷的兄弟们为了生计下了关东,在遥远的松嫩平原以种田、伐木为生,我们与远方的亲人们唯一联络方式就是写信。读初中时的我,便负责替叔叔、伯伯们读来自异乡亲人的书信,并第一时间写回信。现在还依稀记得读信时的情景:我坐在炕中间,亲人们围坐一圈儿,认真听我一字一句地“朗读”,读完后还要一一回答亲人们提出的问题。每读完一封信,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为了让喜悦延续更久,亲人们往往让我多读两遍,仿佛在饮一杯醇酒,要在嘴里咂摸很久方肯下咽。脑海里充分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想象着亲人们在信中描述的情景。那时回信很简单,不外乎是介绍介绍春天的墒情、夏天的雨水、秋天的收成、冬天的严寒以及亲戚朋友家的好事喜事,最后是期待他们抽时间回老家看看。正是从那时起,让我对书信有了兴趣,也养成了保存书信的习惯。

  等我到了高中,一起读初中的同学有的考入了不同的高中、中专和中师,也有的因成绩不理想或家庭经济条件不宽裕而选择了到城里去打工。那时,我才拥有了给自己写信的资格。到20世纪90年代读大学时,经济落后的农村老家依然没有固定电话,即使当时在各大城市的同学、朋友,固定电话也不是很方便,联系的方式仍然是书信。初到大学,陌生的城市、莫名的寂寞,让自己更加渴望与家人、同学、朋友的沟通交流。于是,写信成为大学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讲内心感受,谈理想未来,或伤感,或愉悦。那段时间,书信充实了大学生活,增添了自己对未来的信心和力量。

  以前信件邮递速度真的不敢恭维。有时等待书信的焦灼心情如同盼夏夜的一缕凉风、冬夜的一盏暖炉。记得2003年,我被工作单位分配到额尔古纳河畔一个名叫“虎拉林”的金矿区从事野外勘查任务。矿区距离漠河县城180公里,运送给养物资的车辆解放141要在崎岖的山路上单程走一小天。为了节省油料,同时保证安全,每10天车辆才下山一次。从5月初到9月底,5个月的时间除了司务长和驾驶员外,其他的战友基本没有出过矿区,主要原因是怕折腾。每次解放141返回矿区时,天基本已黑,静静的深山里发动机轰鸣声和车辆颠簸声听得特别清晰,官兵不约而同地跑出帐篷,期待着司务长从驾驶室跳下来,拿着厚厚一沓书信喊自己的名字。有的如愿拿到久违的书信迫不及待拆开,时而被趣事逗得开怀大笑,时而又被默默而遥远的关切感动得泪流满面。当然,也有的战友没有拿到书信而十分沮丧地钻回了帐篷。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晰记得战友们翘首盼信的情景。

  写信,除了加深亲情、增进友情、收获爱情外,还能结交新的朋友。那些年,《演讲与口才》《辽宁青年》等刊物上都有交友的信息,按照信息上的地址写信给陌生的朋友,大家有缘就可以成为笔友。当时,我就试着写信交友,开始有6位,后来因工作繁忙,加之写不出共同语言,到最后只剩下一位。自从成为笔友后,我们谈理想人生、工作生活,信的内容越写越长,回信频次越来越高。大约过了几个月,我俩几乎同时相互邮寄了当地特产,我寄去了哈尔滨秋林红肠,她寄来了武汉精武鸭脖。那时候自我要求还是很“苛刻”的,信封要精美别致,信纸要富有情调。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出野外,恰好收到笔友的来信,我便用几张洁白的桦树皮当信纸,还画上好看的图案,特别的精巧精致,笔友在回信中说,那特殊的“信纸”让她感动了好多天。时隔多年,我们仍保持着联系,而且友情越来越深,真的要感谢那个美好的“书信时代”。

  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科技的发展,书信已不被人们所爱戴,取而代之是电脑、手机、微信,虽然节约了时间,但却缺少那份期待和回味,永远失去了那遥远的再也寻觅不到的真诚、感动。

  (作者单位:中国地质调查局哈尔滨自然资源综合调查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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