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观察 | 砂石行业好日子到头了？

　　◎  首席记者 王琼杰

　　“砂石行业在低谷期还要徘徊多久，未来前景如何？”“砂石行业能否重见天日，回归几年前的黄金期？”近段时间，砂石行业未来走势成了社会关注焦点。

　　砂石行业之所以如此备受关注，主要基于两点：一是前后反差太大。前几年砂石行业全线飘红，在“一砂难求”的强大刺激下，砂石价格翻着跟头上涨，严重脱离了砂石本身价值，砂石矿山日进斗金，赚得盆满钵溢。与其相关的砂石装备制造企业也是订单爆满，受“益”匪浅。现如今，砂石行业急转直下，砂石价格腰斩甚至不及原来的1/3，许多砂石矿山已处于保本经营或亏损状态。而许多砂石装备制造企业也“一衰俱衰”，陷入了“门前冷落鞍马稀”的窘境。二是社会参与度高。在此轮砂石行业黄金期前，除重大建设工程的配套矿山外，砂石矿山多以个体为主，规模也不大，多为年产几十万吨的小矿，彼时年产上百万吨的砂石矿山是凤毛麟角。近几年，随着央企、国企和社会资本的蜂拥而至，以及动辄数亿元、数十亿元的狂轰滥炸，年产1000万吨甚至5000万吨的大型超大型砂石矿山拔地而起。而随着潮水退去以及人们对前期盲目投资建设的反思，砂石行业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也在情理之中。

　　世上没有后悔药，市场也从不相信眼泪。尽管许多人还心存侥幸，幻想着砂石行业会慢慢好起来，但残酷的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击穿了这份美好的梦想。从新冠肺炎疫情过后“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爽约，到去年一年的持续低迷，再到今年的继续探底，砂石行业正一步步地从希望的田野沦落为绝望的坟墓。“砂石骨料网”通过对30个样本城市监测的数据显示，2023年初至年底，机制砂石最高下降16元/吨，企业生存越发艰难；2023年7月，长江沿线价格探底，大型砂石企业平均出厂价格跌破60元/吨，更是引发业内对砂石市场行情的担忧。

　　然而，砂石行业的危机似乎才刚刚显现。作为砂石骨料最大需求端的房地产业一蹶不振、持续走低，使砂石行业彻底失去了“复兴”之基。数据显示，2022年以来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速一直在走低。2022年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13.29万亿元，同比下降10%；2023年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11.09万亿元，又比上年下降9.6%；今年1-2月份，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1184亿元，同比下降9%。在房地产进入存量房主导时代后，房地产对砂石的需求将难以回到历史高位，而另一需求大头基建投资对砂石市场的拉动作用则十分有限。

　　与砂石骨料需求量急剧萎缩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砂石骨料产能的爆发式增长，这对原本就已经供大于求、陷入过剩危机的砂石行业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曾是砂石热点地区的长江沿线，更是沦为了“重灾区”。据砂石骨料网传媒中心不完全统计，2023年至少有20宗年产能500万吨以上的砂石大矿投产，合计年产能约2.6亿吨。今年，预计有61宗年产能在500万吨以上砂石大矿投产，合计年产能高达9.5亿吨。随着这些新增年产千万吨级砂石大矿不断释放，让长江流域砂石供需关系进一步失衡，供大于求局面难以改变，甚至迈入全面过剩的阶段，企业发展危机重重。华新水泥副总裁梅向福直言，长江流域砂石市场已经进入了永久性、全域性产能过剩阶段，甚至一些企业已经亏损或者难有盈利空间。民本集团董事局主席吕文龙亦表示，从市场形势来看，砂石骨料价格很难再回到高位，未来可能会更低。

　　而另一个传统热点地区粤港澳大湾区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据统计，2024年，广东、广西两个省份年产500万吨级以上投产产能将达到3.3亿吨。其中，广东约有15宗年产500万吨以上砂石大矿预计投产，合计年产能约2.28亿吨；广西约有8宗年产500万吨以上砂石大矿预计投产，合计年产能约7200万吨。随着新增砂石产能不断扩张，粤港澳大湾区砂石市场形势急剧变化。“砂石骨料网”数据中心分析师判断，2024年大湾区附近砂石产能不断释放，2025年将集中承压，供需矛盾逐步失衡，市场过度竞争局面已提早到来。

　　砂石行业已开始为前些年的疯狂行动付出代价。种种迹象表明，被打回“原形”并已从“神坛”跌落的砂石行业，想再回到以前的高光时刻实属比登天还难，即便局部地区偶尔会有价格小幅反弹，在无基本面支撑下，也仅是个例而已。业内专家甚至认为，砂石行业在未来几年情况或许更加糟糕，至少在10年内不会有大的起色。

　　但这不意味着“危巢之下就没有了完卵”，在全国砂石行业整体处于低谷期时，对一些砂石矿山而言反而是个绝佳的发展机遇。湖北武穴民本集团、福建国泰港口集团等一些砂石企业，借助自身的码头优势，依靠精益化管理，凭借规模化经营，依然实现了“风景这边独好”，用逆势飘红的业绩再次印证了“只有亏损的行业，没有亏损的企业”这句话。还有一些交通位置比较便利的砂石矿山，诸如浙江交投矿业公司、广东顺兴市场、湖州新开园碎石有限公司等国内知名砂石矿山，虽然盈利水平比前些年有所下降，但日子依然过得有滋有味。

　　中国砂石协会会长胡幼奕在多种场合不时提醒砂石矿山说，砂石矿山将来做的是一块钱的生意，必须从矿山选址、工艺优化、产品质量、物流运输等方面多管齐下，方能“砂”出重围、独善其身。中国电建股份有限公司高级工程师王磊表示，对砂石骨料行业来说，在产能总体过剩的情况下，肯定还存在不均衡的状态，包括整体的过剩和局部的产能不足、高品质砂石骨料不足以及常规砂石骨料过剩等，砂石矿山必须要靠价格和品质活下去，通过规模化、标准化来降低成本，减少市场的无序竞争。大浪淘沙，适者生存。对整个砂石行业而言，好日子可能一去难复返，噩梦醒来依然是难熬的漫漫长夜。而对那些具有相对竞争优势的砂石矿山来说，噩梦醒来则或许是朝霞满天的早晨，通过“危”中求“机”、苦练内功、精打细算让好日子依然继续。这也是市场法则使然。